這還是姜蕁來到這裏後，第一次一個人出這麽遠的門兒。

以前她倒是一個人去過洛安城，但洛安城距離上海並不是很遠。

而且她也和顧淮一起乘坐過火車，所以心裏是有底的。

現在——

這裏只有她一個人。

給人一種，偌大世間，只有她一個人的感覺。

孤獨——

卻並不讓人覺得恐慌。

她已經習慣了不是嗎？

姜蕁忽然一笑：“飛雪來，如梨花盛開；那季節，數寒陽不暖；身心冷，溫不熱輕春；悵然呼，山高比水長(閑筆之作/顧錦歌)。”

啪啪啪——

掌聲忽然從身後傳來。

姜蕁還未看過去，便有聲音響起：“山呼：觀景不看景，哀哉；路遇而不泠，幸哉；青石鋪腳路，樂哉(閑筆之作/顧錦歌)。”

稍稍轉身，姜蕁剛站定身體，就聽對方話語道：“姑娘，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？”

姜蕁噗嗤一聲笑了，她這是被搭訕了對嗎？唔，有趣有趣！

來人望著姜蕁的笑顏怔楞片刻：“美人一笑，傾吾心動，靚字解。”

這麽文縐縐的？

姜蕁收了表情，與他說道：“這位先生，你我從未見過，莫這般搭訕，失禮失禮呢。”

男人一身黑色西裝，看起來年紀不大，有點像這個時代的學生校服，被姜蕁這般一說，倒是率先不好意思起來。

“我的名字叫周緒林，今年二十一歲，家住北平平安巷紫林，目前在南京就讀大學，再有一年就畢業了，這裏是乘坐火車，是要去豫省……”

周緒林紅著臉，說起來沒完，姜蕁連忙伸手阻攔：“打住！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麽？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，日後他山路更遠，再見時難本就難，何以了解這般清清楚楚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。”

姜蕁吐吐舌頭，感覺跟著人說話，自己的舌頭都捋不直了，唔，罪過罪過！

周緒林長大嘴巴，臉上滿是震驚的表情，顯然沒想到姜蕁會這般說，撓了撓頭說道：“抱歉，是我唐突了……”但他真的很想認識這個姑娘誒！

周緒論欲言又止，姜蕁把他的動作望在眼裏，頗覺好笑，又覺得自己太幼稚，人還是個在上學的學生呢——

“我幾個同學都在不遠的包廂裏，大家年紀差不多，乘車無聊之餘，可以聊聊天解解悶兒。”周緒林唇角動了動，將想問姜蕁名字的話，給咽了下去。

“好。”姜蕁沒有拒絕，這樣的交際，其實是沒必要拒絕的，即便答應了說好又怎麽樣？該不會當真的人，還是不會當真，即便當真了的人，過去那個時間，也就忘記了……畢竟，這只是人生當中會發生的，一件小小的事情。

見周緒林沒有走的意思，姜蕁也沒有回包廂，去了火車上的衛生間，再回來的時候，對方已經不在，她就回自己的包廂了。

火車上的飯食，算不得多好吃，但都是熱乎的，姜蕁吃了一些後，就蹲在暖爐旁邊，裹著毛毯，翻開隨身帶的書籍，閱讀起來。

身在上海的顧淮，得知姜蕁一個人行動，去了豫省，心裏滿滿的擔憂，也就派人過去接應，即便他暫時不能出現在她面前，也得讓人去保護她。

其實，顧淮的擔憂也不無道理，畢竟，這個世道對女子苛刻，即便已經開始接納國外的文化，可有些地方還是未開化，內部也並不是太安穩，各處都有盜匪在。

姜蕁或許有本事，腦子也好使，但作為她的男人，心裏放不下也正常。

兩相對比，姜蕁就顯得心大了很多，她身上帶著槍，即便上火車要檢查，也因著她有持槍證，所以也是能夠攜帶的。

姜蕁並未將槍放在明面上，而是貼身放在靴子裏，這樣也好取用，只要她機靈點兒，中途不多管閑事，還是可以自保的。

……

這一趟的旅程，要坐幾天幾夜的火車，姜蕁早已做好準備，中途無聊不想看書的時候，就出去轉轉，偶爾還能看到眾生百態，待每到達一站時，就下去買點兒東西，而後再回來。

這樣一個人的旅程，是可以讓人獨自想很多事情的。

一直在路上，一直在路上，不曾停歇下來，就好像人生不能重來一樣……

想到這裏，姜蕁忽的一笑，對於別人，或許不能重來，她就不一定了，那個時靈時不靈的時間倒退金手指，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。

姜蕁也搞不懂，也許只有她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才能夠使用？

或者說，這個金手指成精了，能夠自動判斷她什麽時候需要？

姜蕁想不通，研究也沒個方向，幹脆放在一邊兒，反正這金手指不會危害到她的人身安全，還是一個保障，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。

姜蕁的手放在脖頸處，抽出一根繩子，尾端垂著的是一顆舍利，已經比原來小上一圈兒，所以主持師傅，一定知道些什麽吧？

“是不是應該再收集一些舍利？”不管能不能用上，總可以當個保障。

姜蕁這般想著，也將其放在了計劃裏，收集舍利並不是一時之間就能完成的事情，可以慢慢來。

下火車的時候，姜蕁把行李箱給收拾好，她並沒有帶太多東西，其實手裏只要有錢，什麽都買得到的。

豫省要比上海冷了些，不過和上海的濕冷不同，這裏是北方，屬於燥冷。

火車站的人很多，姜蕁下車後，也和烏央烏央的人群一起走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，這就是平凡的生活，每個人都在奔生活而走。

現在已經不是春運回家，而是趕去每個工作的城市打工，所以火車上的人並不少。

周緒林和同學們下車，遠遠的看到了姜蕁，想和她打招呼，對方卻沒有回頭看過來，他有些遺憾，自從那次見面後，就再也沒見過了。

“也許，這就是有緣無分吧，有緣相遇無緣相識。”就連對方的名字也都不知道，只是她生命裏的一個過客……而她，也是他的過客，在他心裏留下了點點痕跡的過客……或許，這點痕跡，隨著時間的遠走，也會漸漸消失。

周緒林忽然有些惆悵—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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